第(1/3)页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汁,几盏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曳,将乱石砬子上几百张脸映得明明灭灭。 那辆黑色伏尔加咆哮着冲出河滩,留下一地尘烟和还没回过神来的村民。 秦大队长把手里的烟袋锅子往大青石上狠狠一磕,磕出一串火星子,那动静在这死寂的夜里跟放炮仗似的。 “都瞅啥呢?啊?瞅出花儿来了?”秦大队长把大衣领子一竖,那双老眼跟鹰隼似的扫了一圈,指着几个还在那窃窃私语的老娘们吼道,“没事干了是吧?回家把那破鞋底子纳了去!再不就是回家抱孩子去!在这嚼什么舌根子?” 他又转头冲着那帮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汉子骂道:“还有你们,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干啥?明儿个这地基要是平不完,不给你们记工!到时候别上我家门口哭爹喊娘!” 这一嗓子算是把魂儿给叫回来了。人群开始松动,像是一大块被日头晒化的陈年积雪,稀里哗啦地往四下里散。脚步声、咳嗽声、压得极低的议论声混在一起,顺着河风飘得老远。 “得亏刚才没替那刘大脑袋求情,这二河现在是真敢下死手啊。” “你懂个屁,这就叫杀鸡儆猴。不把这俩祸害收拾利索了,这鹿场以后能安生?咱要是以后养了鹿,也得指着二河这股子狠劲儿罩着呢。” “那是,跟着阎王好过鬼,至少这阎王爷给现大洋,给肉吃。那刘大脑袋除了会坑人还会个六?” 人走得差不多了,乱石砬子上那股子燥热的人气儿也跟着散了,剩下的只有身后大山压下来的寒气,还有河水拍打石头的哗哗声。 李山河没搭理那些随风飘来的闲话,他把衣领紧了紧,转身往那还没封顶的鹿圈走。 门口那盏气死风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,把李卫东的影子拉得老长,投在地上像是一棵苍劲的老松。 这老猎户手里那杆被盘得发亮的双管猎枪没离手,枪托顶在肩膀窝里,手指头就搭在扳机护圈外边,那姿势,只要有生人敢靠近十步以内,管保身上多个透明窟窿。 看见儿子全须全尾地走回来,李卫东紧绷的腮帮子才算松了下来。 他把猎枪往后一背,伸手在李山河肩膀头上重重拍了两下。 第(1/3)页